上次發表“範式轉移: 網上學習的迷思” 一文已是三月十二日了。原構思繼續寫作相關文章但礙於事忙,和樂觀相信疫情會轉眼煙消雲散,中小學迅速復課,什麼網上教學、eLearning 都應該變成明白黃花。
原來太天真兼樂觀,轉眼間疫情全球遍地開花,第二波重回香港,袁國勇教授預警可能還有第三波呢!今次再不能樂觀了,復課無期,各中學教師繼續home office每日與Zoom, ppt, mp4, Google classroom, Teams 甚至Whatspp 奮鬥吧!
畢竟Zoom, ppt, mp4, Google classroom 和Teams是短暫應急的,如要持久的網上授課達至eLearning的目的,整個eLearning 的教學策略是需要重新檢視,以使轉化成為中小學教師網上教學或eLearning的長遠策略目標,和政府及學校管理層要落實相關資源調配和必需的教師培訓。
大學發展eLearning 的先決條件和相關平台的發展軌跡
要發展eLearning 是需要一個平台去盛載教師所發展的教材,以便可以檢視、反思和修正方便再次使用,省卻教師創建教材的時間和心思。大學eLearning平台概括而言上載的資源教材包括:教學指引,教材課前準備、閱後活動、小測驗及評估、和教師學生互動交流討論區。各大學發展eLearning 已超過十年了, 發展趨勢都是使用LMS (Learning Management System)達至以上所說的目的。LMS發展可追溯至1997年,Blackboard LMS面世並瞬間廣為全球大學採用為eLearning 平台。到2002年Moodle LMS才進入eLearning市場並成為Blackboard以外的另類選擇。2011年Canvas 進入市場並逐漸被新的大專教學人員所喜愛。
當然大學是一個學術自由的地方,就算大學提供了一個大學支援的LMS, 喜歡科技和擁有一定資訊科技能力的教學人員,會自行運用喜愛的平台進行eLearning。現況是Blackboard, Moodle 和Canvas各有使用者,同時個别教員會使用cloud-based或手機apps的Google Classroom, Microsoft 的Teams 或甚至Edmodo.
傳統LMS 和cloud-based 學習平台
無論是Blackboard 或Moodle 等LMS, 整個運作模式是由大學的IT 部門建立大學server,裝置、測試和保持LMS平台日常運作,連接大學的學生註冊及選科資料庫,從而根據學生選科結果上傳教師及學生名單到所屬缐上科目,建立大學全日制線上科目。另一方面大學相關eLearning 支援部門負責組織工作坊讓教師及學生學懂如何操作運用LMS進行教與學活動,並引入最新eLearning 教學思潮和設計讓學生參舆自主學習,輔助面對面授課。
既然大學擁有不同部門支援教師使用LMS, 為何個別教師仍喜歡自行使用cloud-based 平台或手機apps 建立線上課程,而放棄校方支援的平台呢?
這群大學教員通常是年青一群,手機不離手,已習慣運用手機apps與世界聯繫。以上提到的傳統LMS,例如Blackboard 和Moodle,都是智能手機出現前已開發的平台。它們的介面設計和操作模式都是以枱頭電腦操作介面為主,配合連接大學建立的server 及資料庫。相對於手機app,它們是舊的運作模式,欠缺手機app以簡單易用為主要設計概念。例如LMS最常使用的pull-down menu,手機apps欠奉。新的手機一代教師,自然不能忍受傳統LMS的繁複使用程序。繁複和簡單是相對的,從未使用過Blackboard 或Moodle的教師,任你聰明如博士教授級,如果不參加相關工作坊,是不會懂得如何在LMS建立online course 與學生互動溝通。相反,如果一個手機app 要用家參加工作坊才能夠學懂,該手機app相信會很快下架,因為不能快速普及。正如當年IBM變成藍色大笨象,Bill Gates的Windows 革新操作摸式出現,微軟的微型電腦取代IBM成為龍頭是不可阻擋的。
但手機app 也有限制,因為是開放平台兼連接私人公司雲瑞資料庫,它們儲存的資料不是在大學IT部門的管理和保護範圍,大學IT 部門自然拒絕該雲端資料庫與大學自行建立學生資料庫有任何數據交換。換句話說,教師要自行在手機app LMS建立學生資料,開online course, 遇有技術問題無人支援,和欠缺backup。如果有任何hang 機引致資料遺失,所有上傳資料和學生的功課都有機會遺失而沒法復原。不要期盼大學的IT部門會提供任何支援。
為何面對這些限制,年青教師仍然喜歡用Google Classroom 或其他類似手機apps 開發online course? 可能是大勢所趨,有待有興趣的科研人員進一步探討。
大學LMS 平台的開發條件
1. 傳統LMS 如Blackboard 或Moodle 是需要資源開發,資源包括購買平台版權或顧問費用,與及建立相關server 和數㯫庫, 或backup storage 的費用.
2. 大學要有專屬IT部門開發、裝置和管理LMS server, 平台及數㯫庫,及打通聯繋大學教師和學生資料系統,還有相關系統防止教師、學生個人資料外洩,保護私隱。一般教師是欠缺這方面的專業知識。
3. 大學要有相關eLearning 教學支援部門,舉行定期工作坊讓教師和學生學懂如何操作LMS, 和分享最新eLearning 的教學設計方向和經驗分享,甚至解答教師和學生在操作上的疑問。教學支援部門充當教師和IT部門的溝通橋樑,將兩群生活於不同世界和使用不同語言的專業人士拉近距離尋找共同教與學的目標,將eLearning理念化為Community of practice:業內人士不斷創建、演化和改善成為業內運作模式。
4. 大學現存的LMS, 例如Blackboard 或Moodle, 都是手機app 世代前產物,介面複雜兼操作繁複,未能滿足年青手機一代教師的手機使用習慣。Blackboard 和Moodle 亦明白大勢所趨,相繼發展手機app, 但只是從傳統抬頭電腦介面改頭換面而成,未能簡化恒久早已建立的操作模式,吸引不到新一代手機教師。
5. Cloud-based app 如Google classroom 或Teams, 教師要自行上載學生個人資料入online course, 欠缺backup 和有資料外洩的風險,但年青教師喜歡這些online courses 靈活多變,可anytime anywhere保持常與學生溝通互動,了解學生的學習進度及需要,即時回應。
6. 大學eLearning發展從來是支援面對面授課,所以年青教師樂於使用手機apps 支援面對面授課,反正每星期面對面授課是主菜,eLearning是前菜莎拉或飯後甜品,增加是額外滿足,欠缺亦無妨。
由大學eLearning 啟示中小學的eLearning
回到香港中小學推行eLearning這三個月的亂局,因為疫情,所有中小學由一月尾開始停學,由教育局到學校高層都呼籲教師推行eLearning, 停課不停學,但只有口號欠缺目標、規劃、指示和資源。結果中小學教師百花齊放、順手拈來不同平台或手機apps進行所謂eLearning, 但與大專院校過往十多年 eLearning 發展方向完全南轅北轍,風馬牛不相及,教師都是亂碰亂撞,付出努力勞力但卻效能有待改善。
大學eLearning 目標
香港各大學eLearning 的推行從來只是輔助面對面授課。除了香港公開大學早期推行distance learning, 用假期面對面授課輔助平日distance learning 外,香港各大學在去年11月前從來都是利用eLearning 輔助全日制學生面對面授課。 eLearning並不是必須,有些教師甚至放棄不用。當然大學亦有發展沒有面對面授課全面線上的MOOC (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s), 但對象是非全日制學生,效能有待探討。
2019年11月前大學全日制學生的eLearning 歸納而言會有三個功能
1. 教師發放資料
教師通過平台發放資訊,例如課程大綱、上課時間地點、評核要求、參考資料等等。同時列出每星期課前預備閲讀文章和上堂教師會使用的教材等。
2. 互動平台
eLearning涉及兩個層次的互動:教師與學生的互動,和學生與學生之間的互動。互動平台是輔助面對面授課的精要所在。大學面對面授課包括課堂授課、導修和學生分組專題報告。學海無涯,很多議題未必能在十三星期面對面授課期間深入探討 ,教師可通過eLearning平台預設課堂前網上討論,或課後延伸討論,輔助或鞏固面對面授課所學知識。
3. 任務、小測及評估
很多大學教師喜歡採用formative assessment. 教師會設計任務(task), 或小測(quiz)去評估學生所學知識,評估可以是純粹遊戲性質引起學習動機或測驗,所得分數純粹鼓勵或計算到學期評核分數,鼓勵學生積極參與網上學習。評估是包括兩個層次,一方面是學生是否能學到課程目標的知識,另一方面評估教學方法是否能達至教學目標。
檢視現今中小學的eLearning現象
現今中小學eLearning 狀況可歸納如下, 個人分析只想引起决策者從新檢視相關方向,免中小學教師事倍功半:
1. 因為疫情突然停課,沒有預留任何資源讓教師進行eLearning.
2. 沒有任何系統性教師培訓讓教師全面了解eLearning,
3. 中小學欠缺資源和相關IT 專屬部門,Moodle, Blackboard 和Canvas 並不是中小學能夠採用及保持運作的eLearning 平台。
4. 中小學使用的e-class 並不是eLearning 平台,亦較少看到教師談論使用e-class 進行eLearning
5. 欠缺明確的eLearning方向、策略和指引下,中小學教師只是亂石投林,順手拈來Zoom, ppt 變mp4, Whatsapp, Teams 和Google classroom 應急。目的停留在發放資料及教材給學生的功能,與學生互動和評估學生學習則是能力有限, 遥不可及。更談不上開發教材分享、自我評估、反思及將來重用。eLearning 的可持續發展 是離不開教材分享、共用、檢視、反思和重用。
6. 較多人使用的Zoom並不是elearning 平台,只是平常面對面授課的延伸,好處是能在疫情停課後保持面對面授課的practice。Practice 是指一群業內人仕習以為常的共同方法。但如果是推行eLearning, Zoom 只是鞏固現有面對面授課的practice,並不是需要範式轉移的eLearning practice.
總結十年大學eLearning 經驗,啟示中小學eLearning 範式轉移
筆者在大學推行及支援eLearning 已超過十年。初初使用Blackboard, 因為介面並不是太user friendly, 困難重重。之後以建構主義為理念設計的Moodle 出現,大學轉用Moodle。 隨著資訊科技普及,Moodle漸漸受教員接納使用。當然,推廣初期,教師只著重發放資訊上載教材的功能,當我在工作坊推廣討論區(forum)的功能和如何保持課堂以外與同學溝通互動,得到以下的回應。
“我們做教師其實很忙的,課堂以外還與學生互動溝通,即是放工回家也不能休息?”
當時仍是一個小職員,無言以對。在大學工作多年,晚上接到上司電郵、電話和WhatsApp, 已是常態。所以大學推行eLearning 從來只是輔助面對面授課,教師如果相信教師同學間互動在eLearning的重要性,自會分配時間在課堂外與學生溝通,否則主力面對面授課,eLearning 與否大學是不會干預。
但外在環境突然轉變而不跟著範式轉移尋找新的community of practice, 只會給牽着鼻子走且卻迷失方向,抱怨工作量增加欠缺效能。
當然,外在環境是大家一起共同努力爭取改善。首先,eLearning 從來在大學是輔助面對面授課。突然停課,無奈推行全面eLearning, 中小學管理層要重新考慮以下推行eLearning 的目的:
1. 利用eLearning 追趕每星期的進度,達至早已定立的學校課程目標,
2. 視乎eLearning 平台和手機app的限制,檢討學生學習方法的變化,調節每星期的教學目標,
3. 保持與學生聯繋,了解學生狀況,留待復課後再盡可能追回進度,
4. 檢視整個為公開試而制定的課程,從新設計eLearning 運作模式的課程。
所謂範式轉移,並不能只局限於教師教學方法的轉變,如果整個制度不作出檢視反思改善甚至改革,教師怎樣增值自我改進,也是在一個不完善制度內亂碰亂撞。正如沒有人會預計2020年世界大亂,全球因疫症死亡數字超過十萬,而我們仍然要求教師要利用eLearning 追上為公開試制定的課程,無話可說!
除了課程外,政府要另撥資源給中學發展適合中小學持久發展的eLearning 平台,增加中小學IT server 管理專業人材,和開發校本eLearning 工作坊長遠培訓中小學教師的eLearning 知識。
短期目標,中小學要調整eLearning 要達至的功能,是功能一: 發放資料,自學教材甚至網上授課;或是功能二: 保持與學生互動溝通,建立forum 讓學生互動建構知識;定是功能三: 透過task-based 活動、小測和評核去了解、建構和鞏固學生知識。
2020年,世事難料的一年,為何教育不可think out of the box.
(原文刊於立場新聞
2020/4/14 — 18:08
https://www.thestandnews.com/society/%E5%8D%81%E5%B9%B4%E5%A4%A7%E5%AD%B8%E7%B6%93%E9%A9%97-%E5%95%9F%E7%A4%BA%E4%B8%AD%E5%B0%8F%E5%AD%B8-elearning-%E7%99%BC%E5%B1%95-think-out-of-the-b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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