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又碰到小梅,她又向我訴苦說要辭職。我看著她愁眉深鎖,雙目無神的面容,於心不忍但仍然追問:你已經說了一年了,今次是否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他們叫我示範 elearning教學,我鬼識咩。”
我立刻笑了出來,無意取笑她,只是覺得整件事太好笑了。小梅是一個小學老師,要她在小學發展elearning, 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指示她在小學發展elearning 那些領導根本不知道什麼是elearning。
“你有沒有聽清楚,可能是發展資訊科技教學,不會是elearning 吧!”
“什麼?你已經out了,資訊科技教學EDB唔講好耐了,你忘記了唔講就唔存在的名句嗎?今次學校清楚指令我示範Google Classroom。”
我又再次笑出來,示範Google Classroom究竟和e-learning有什麼關係呢?
“佢哋真係叫我推廣elearning, 話要在課堂內帶動同學學習elearning,通過 Google classroom 推廣elearning。”
我終於明白了,原來在班房用Google Classroom就是elearning,說穿了不就是資訊科技教學。
香港教育界經常將elearning 掛在口邊,但拫本不知道什麼是elearning。常常覺得香港地少人多,交通發達,任何角落乘車返大學上課最多都是1小時,根本欠缺客觀條件或需求實施真正的elearning。直至去年11月,因為政治原因香港所有大學停課,香港終於可以實行真正的elearning,可惜當時只是尋找容易與學生遙距溝通的平台,沒有進一步探討elearning 的教學設計和學習效能。
所謂elearning, 其實是通過資訊科技讓學生學習,中庸之道是輔助面對面授課,極端做法是完全在線網上授課。近來教育界和學術期刊經常談及的blended learning, flipped classroom, 是探討教學設計上如何結合面對面授課和網上學習,增加教與學的可能性和效能。如果是完全在線網上授課的elearning, 沒有任何面對面授課,就可歸類為MOOC (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但都是大專院校的課題,在小學教育的可行性真的是有待探討,又或者提出的人知少少扮代表。
說到MOOC可能談得比較遠,不如從elearning的源頭,為何大學會發展elearning呢? Elearning的前身,是由distance learning發展出來。 為何會有distance learning的出現, 主要是外國例如美國或者澳洲,地大物博,想進修大學的人非常多,包括適齡或成年人,想去心儀的大學進修可能要穿州過省乘搭火車飛機上堂,甚為不便。於是大學高層忽發其想,將所有教材變成一個厚厚的文件夾,稱為Learning kit 或者自學教材,郵寄給居住遙遠的對象學生,讓學生跟着固定日程修讀,輔助以電郵、 長途電話,或者假期學生親臨大學参加面對面導修課以確保教學質素。對大學而言,學生人數必然增加,學費收入自然增加,成本只是將現有的教材變成教材套,和假期的面對面導修課,而增加的學生數字將可能是現有學生數字的倍數以上,何樂而不為。對於學生或成年人,例如澳洲,遠在某個省份的農夫,放羊耕田播種之餘,可以在心儀大學進修提升自己,簡直是天大的恩賜。後來互聯網普及了,即時通訊,網上討論,collaborative learning 的輔助,大學雖然仍然相信面對面授課教學效能最佳,但卻發現這種elearning/distance learning的目標學生,不再局限收取本國的適齡學生,甚至可以放眼世界招攬全球成年學生,擴大學生人數。例如澳洲的大學可以招收美國甚至東南亞的學生,遙距完成學位,大大增增加大學收入和知名度。總括之言,distance learning/elearning 在外國大學推行,是建基於打破地域限制,全球招生,減省教學成本,增加大學收入,和大量適齢和成年學生具備有完成大學學位的渇求前提下孕育形成。在這背景下,小學說要發展elearning, 你說我為何不大笑起來呢。
這種distance learning/elearning/blended learning/flipped classroom, 強調教學設計,透過e-learning 平台,讓學生根據教學設計,進行自主學習。通常在大學裏面都很成功,因為成年的大學生具備一定的自學能力,通過網上平台,跟着老師設計的教案進度,就可自行學習達到他們的教學目的,獲得學位。然後你要求小學老師推行elearning, 希望小學生具備自主學習的能力去完成一個小學學位嗎?“
神遊物外去了外太空,回到小梅的對話。
“小梅,我記得你是教英文的?”
“Of course.”
“咁你用Google Classroom教英文應該沒有難度呢? 不要理會是否一個笨主意吧!“
“把鬼, 提起就無明火起三千丈! 從來教英文最有效的方法,就是drilling, 我讀一句英文讀音,學生跟着我讀,逐個跟住讀,如果發音錯誤,我立刻糾正。或者做 pair work, 我示範一個簡單英語運用方法,然後同學向左右同儕互相反覆練習運用,互相糾正,互相學習。從來學英文都是我講你聽你跟住講我改正你再講跟住我再改正你,咁多年,我的學生仍然是這區Band one最top嘅英文水平。”
我看着小梅如機關槍的急口令,有些震驚,因為她所說的正是Diana Laurillard 所講的Conversational framework (Laurillard, 2001).
“好啦,我將我所有的教材,從新剪裁upload 到Google Classroom, 做到我發癲,因為學校個server成日down 機。”
“咪叫個Technician整返好佢吧,話時話,google classroom 是你自己的account,唔關學校server 事。“
“鬼有Technician, TA 就有,佢哋邊度識Server。負責Server係一個主任,佢只係負責嘅咋,千祈唔好問佢Server點解shut down,教師升左主任就識server咩?佢都唔識,我真的什麼也不懂,不是server 問題嗎?只知道在學校computer room成日死機,我用學校給我的google account, 唔知邊處出錯,總之一時sever down, 一時電腦down.....,又無人幫你,個個都唔識!”
“試多幾次就學識啦,唔試點識呢。“
”你估做小學教師好得閒,一日七堂,備課、改作業、開行政會、課程會、帶隊比賽、校慶表演、仲要訓練學生司儀和兼自己做埋司儀.......我地又唔係教員室一人一機,有時間去到電腦室等到有機用之後又死機!“
“……” 她著了火,少說為妙。
“唔知點解個server好返,我又upload 到教材上去。但係唔知點解學生又睇唔到,搞到一頭煙原來upload file有啲所謂什麼開放權限,要左set 右set,我鬼識咩。我嘥晒D時間搞呢啲我唔識的技術問題,學校也沒有人支援,我根本冇時間去設計教學,針對各人的進度因材施教。我係一個專業教師,我應該多花心思設計教學讓學生愉快學習,但我的時間就浪費在一啲唔知做乜嘅平台上邊。”
“好啦,發晒癲咁完成晒所有教材upload,權限開放,終於可以入課室示範了。教英文本應是我同學生drilling, 依家變咗學生對著部iPad drilling, 完全不是我跟學生互動溝通,我點樣改善他們的發音,明白他們的錯誤呢。好啦我設計左D task 比佢哋喺堂上進入google classroom 練習,佢哋做完第一條後,就攞住iPad上網聽YouTube玩game,完全失控。然後我收返哂 iPad 用返工作紙。邊鬼個傻佬發明elearning within classroom, 係咪冇事搵事搞。”
ELearning within classroom, 如果寫成paper 在外國journal 發表,一定震驚世人。
“你知道邊班儍佬的,是你們學校高層。”
“佢地何德何能,都是根據EDB 指示。”
“果班人,俾完指示,有事就話唔關佢事!”
“唔關佢地事,關邊個事?“
“就以通識教育為例,通適教育發展多角度思維和批判思維,不是我說的,政府教改文件白紙黑字寫了出來。好啦,年輕人學懂多角度思維、批判思維,用來批判政府施政,個班人就話老師用偏頗教材令到學生出問題,要追究老師,校長唔追究老師就追究校長。佢哋又唔追究始作俑者梁錦松、羅范……”
“我只是個小學雞教師,什麼都不懂,都是辭職吧!反正有事佢哋什麼都是對,錯在老師追不上時代,果班人咁叻自己又唔入課室,我真的不懂教書.....”
看著小梅一臉認真,衷心希望她能夠逃出trouble water。
Reference
Laurillard, D. (2001). Rethinking University Teaching: A Conversational Framework for the Effective Use of Learning Technologies. 2nd Ed. Routled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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